翻车了鸭

没什么想法……

临渊羡鱼

小随笔,小段子

铜钱剑飞来,将小僵尸从背后捅了个对穿,把它钉在江渔面前。

“阿渔!没事吧!”

“没事,我没事……”江渔坐在地上喃喃念叨,呆呆的看着跪在他面前仍在嗷嗷叫着小僵尸。他慢慢爬到小僵尸面前,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,撩开了小僵尸挡在脸上一片散乱的发。

那眉,那眼,都是说不出来的熟悉。

他应该是认识小僵尸的。

澄溪镇又名桃花镇,镇子依江而建,镇中又有多条溪水穿插。三月春风一吹,江水溪水解冻,澄溪镇倒是比别的地方先暖了起来。宋家就落户在澄溪镇,相传宋家曾有一位木桃夫人,尤为喜爱桃花。

宋家家主为了搏这位木桃夫人欢心,专门调了一条溪,溪岸栽满了桃花树,桃花树连成桃花林,木桃夫人的别院就藏在桃花林深处。木桃夫人虽出身娼家,却善于音律又略懂诗书,但嫁入宋家多年后却仍无一子,不免心有郁结。于是宋家家主想了个法子,桃花林里多了一批孩童。

这些孩童多半都是澄溪镇上四处流浪的乞儿,也常有些人家的孩子过来一起玩。木桃夫人便在桃花林中教这些孩子音律诗书,渐渐地,木桃夫人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。但好景不长,宋家主一走,正配夫人赵氏掌了权,这位夫人先是将桃林中的孩童赶了出去,再是一杯毒酒送木桃夫人上了黄泉路。赵夫人又叫人放出话去,桃花林里有妖怪有木桃夫人的冤魂,桃花林渐渐荒败,再也无人来此游玩。

江渔少年时却住过桃花林,那是他过的最苦的日子。

江渔从仙麟峰上逃出来,身后就是兰家的追杀,他无家可归只能一路奔逃不停的跑,最后跑不动了只能停在了澄溪镇。没有人愿意收留一个看似修仙人士还带有一点鬼气的十二岁孩子,谁都不愿惹祸上身,他无处可去,在垃圾堆里随便捡捡,好赖的给自己搭了个窝,躲进了桃花林。

桃花林无人敢来,没人会对江渔指指点点。江渔白天在外头要饭讨乞,晚上就回桃花林去睡,唯恐兰家的人追杀过来。

月明风清,脚步声越来越近,睡在被子里的江渔紧紧攥着自己藏在枕头下的匕首。脚步停下,江渔屏住呼吸,拔剑声铮然响起。江渔掀开被子一跃而起,匕首横握寒光闪过,已然横在了来人的脖子上,几缕发丝被削断落下。

来的是个男人,一身道袍,手臂前伸,长剑从江渔头上划过。男人满脸错愕,惊讶于熟睡的少年为何突然醒来,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,面上又是无波无澜。

明月之下,挥剑的道长仙风道骨,执笔的少年虎视眈眈,气氛愈加紧张。道长动了!他要说话了!此时紧张的气氛已然达到了顶点!

“哎呦,是哪家的小娃嘞?睡在这个地方?晚上恶鬼咬你嘞!”

“……”

这道长不开口还好,一开口紧张的气氛立马就没了,江渔手臂略有松懈。

争得就是这一松懈!说时迟那时快,道长出手如闪电,一只手还在平稳的举着剑,另一只手已经夺了江渔的匕首,将他压在地上。

江渔在道长手下扭来扭去,心里千般不服万般不愿,更多的是对道长这一手惊叹。先令人放松戒心,再夺其武器,一招致胜,妙啊!妙啊!江渔在道观长了五六年,却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这一手,师父们更多的是教他刚勇不退,宁死不屈。江渔脑子里还在跑火车,想着自己要是拜这位道长为师,然后捉鬼除妖仗剑走天涯的英勇形象。

“哎呀,小娃嘞,泥发甚么愣咧,窝这时在救泥咧。泥要是不信,泥回头看看嘞。泥还要打我嘞。”道长的声音从江渔头上传来。

救我?他救我什么?江渔回头,一只小小的厉鬼正挂在道长的剑上随风晃荡,并在奋力的挣扎。我的老娘呀!江渔心怦怦跳,要不是这道长过来惊醒了自己,恐怕自己早就被这小鬼吃的毛都不剩了!须知一件事,厉鬼中有三种最厉,排在三鬼之首的就是这种幼时便死去的小鬼。

“泥信了是噻,泥看看这小鬼头,难搞的嘞!泥看泥看,长滴可凶了!嗯!给泥!”道长放开江渔,一边说一边把那小鬼伸到江渔面前。江渔心都提到了嗓子眼,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。

“躲啥子嘛,窝闻到了噻,泥也是个道士,泥怕啥子嘛。”那道长仍不放弃,依旧举着小鬼往江渔脸上凑。

江渔只觉一股腥臭之气扑面而来,他暂且放下恐惧,缓缓睁开眼……

“嗬嗬嗬嗬!”小鬼张牙舞爪。

江渔三魂七魄马上去了两魂六魄,叫都没叫一声,两眼一翻,昏死过去。

这是很耻辱的,身为一个道士,斩妖捉鬼的道士,江渔,他怕鬼。

但他也不是什么鬼都怕,他只是怕小鬼。

江渔五岁的时候,还是江府的小小少爷。小小少爷皮的很,常趁没人注意溜出去玩。

小江渔蹲在地上跟一群差不多大的小毛孩子弹弹珠玩,咻的一下,最大的那颗弹珠被弹飞出去。小江渔追着弹珠跑啊跑,弹珠滚啊滚,滚到了一个穿着青衣举着伞的人脚下。

“大哥哥,还给我好吗?”小江渔问他。

大青衣拾起弹珠,衣服一抖,小江渔便被卷进了衣服里,连个响都没有。

大青衣给江府寄了封信,说是借小公子一用。这一借,便是二十多年,小江渔跟他的弹珠一样再没被还回江府。

小江渔被扔到一间空荡荡屋子里,屋子里住满了“人”,它们都凉凉滑滑的,摸起来很舒服。那些“人”都很喜欢小江渔,它们给小江渔讲故事,教他唱曲儿,给他变戏法,也教他变戏法。小江渔隐隐约约的知道它们是什么但,他不觉得怕。

小江渔很聪明,有的戏法他一学就会甚至看一眼就会,唯独不会唱曲儿,甚至也听不懂曲儿。

一个粉衣大姐姐把他抱在膝盖上,点着他的小鼻子说到:“小江啊小江,你这个样子,在我老家是要被妈妈打的啦!是没有男人买你的啦!”

小江渔不理它,只是问道:“阿姐阿姐,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?”

“哎哟喂~这我哪知道啊,我也想回家呀!我都被关在这五六年了!”粉衣女子呜呜哭起来,一滴眼泪也没掉下来,它一哭,满屋子的人都开始呜呜哭起来。

小江渔有点怕了。

一群嗬嗬叫着的小孩子伴着哭声被人放了进来。它们见人就咬,满嘴尖牙,粉衣女子一瞬间就被咬去半张脸。上一刻还是温柔美丽的姐姐,下一刻就是鲜血淋漓的怨女,房间里已成一片血海。

“看你们还敢哭!”大青衣站在门口放话,小江渔仰着脸看他,模模糊糊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,只看清大青衣的衣角绣了个金色的眼睛。大门一关,砰的一声响,小江渔打了个颤,耳边就是他朋友们痛苦的嚎叫。

小江渔踩着鲜血啪嗒啪嗒跑过去,去拽那些小孩子,那些小孩子立刻扭头去咬他。小江渔眼前一片鲜红。

“阿姐,我好痛……对不起……阿姐……我错了……”小江渔眼上蒙着一块黑布,断断续续的说话,手被粉衣姐姐攥在手心里。

“哎呀!不怪你的,我也痛啊,阿姐也痛啊。”粉衣女子安慰他到,声音一颤似又要哭,却又憋了回去。

小江渔身上破破烂烂,被那些小孩子咬的血窟窿遍布全身,有的地方直接被撕下来一块肉,可见森森白骨。江渔身上裹着白布,血从布下面渗出来。

这样的事情在两年里不知重复了多少次,那些“人”好像很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,它们总会哭。江渔一开始会哭,渐渐的他就不哭了,甚至会瘫在地上放任被咬,也不带丁点反抗。好在他的身体恢复的很快,但是一些地方还是留了疤痕。

从那以后江渔就很怕小鬼了,即便他被救出来学了道术还是很怕小鬼。

小鬼的尖牙刺在江渔的皮肤上,他打了个突,醒了。这是在哪里?江渔迷迷糊糊,看了看四周,好像是女人的屋子?

“嗬嗬嗬嗬!”

江渔立马清醒。

“哎泥醒了噻!怕啥子嘛,弱不禁风滴。”道长端着碗汤药风风火火的跑过来。他也不怕洒了,江渔撇撇嘴。

“你怎么还留着它?”江渔扭过脸去,凭感觉指了指小鬼挂着的方向。

“这个,补身子的啦!”道长向门外招招手,“望归!泥过来噻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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